2016年12月8日,因工资未发放,圆通快递陕西省宝鸡市桥南分部多名快递员拒绝送货,近4000件包裹堆积如山,3天未派送,不少市民只好进仓库自己翻找。图/CFP
快递网点爆仓背后
“爆仓”的消息是2月11日大面积传开的。“海淀花园桥的圆通是在地球消失了吗?”的帖子源于圆通快递贴吧,实际上,这已经是圆通北京花园桥站点停摆的第八天。
从大年初九开始的四五天里,圆通花园桥站点的负责人汤柏万骑上一辆快递员的送货三轮,带着本该上高二却辍了学的儿子,从位于北京海淀区四季青杏石口路43号的仓库去往花园桥站点所在的区域。早上8点到晚上7点,两人共送出七八十件快递,对于本应由十余个快递员每天分别完成三四百件的派送量而言,他们两个人的派件量远追赶不上货物堆积的速度。
继这份网帖之后,“圆通倒闭风波”开始持续发酵,坊间又流传出一份“圆通异常网点”名单,其中包括北京、天津、上海、深圳、广东、河北、湖北、河南等省市的部分网点均出现无人派件或直接退回的情况。这导致刚上市不久的圆通速递有限公司股价一度下降超过10%。
无独有偶,据《新闻晨报》2月13日报道,上海申通卢湾公司,由于快递员纷纷辞职,快件无人派送,公司已倒闭,所积压快件由其他申通分公司接手处理。
20年前发端于浙江省杭州市桐庐县的“三通一达”,由“黑户”起步,在跳上电商的快车道后,没有喘息地疯狂生长。为了控制成本,他们以加盟店的方式,售出代理权;市场竞争造成压价后,利润紧缩,危机层层传导。员工的信任感和归属感极低,导致罢工爆仓频发。
2月16日,圆通速递有限公司在官网发表声明,表示圆通速递整体运营正常,包括北京区域在内的快件揽收均正常进行。
但圆通北京海淀花园桥站爆仓的背后,正是在“三通一达”加盟店急剧暴增后管理失控的现实写照。电商红利已逐渐消失,中国民营快递面临新的升级考验。
被“取消”的加盟店
圆通海淀花园桥站点的仓库大门紧锁,三四辆汽车挡在门前,墙体露出掉色的灰粉,窗户紧闭,看不出这个30平方米的房里还有人迹。
但汤柏万,这个被舆论以为“已跑路”的圆通加盟公司老板并没有离开。
要不是这次军心全面溃散,汤柏万不会有机会再次撞见自己13年前的模样。那是2004年,快递江湖的故事刚刚开启,23岁的汤柏万看着申通、中通、圆通和韵达走出了他们的桐庐县,越做越稳固,终于,自己也被亲戚拉入圆通大军。
他放弃汽修专业,加入快递队伍。在江南踩着自行车,送出一单快递就有四五元的收益,只要车轮踩得够快,每天100单妥妥的。
两年后,他也成了加盟店的小老板,再以3000元底薪把老乡招致麾下当主管,这个底薪在那时称得上“高薪”了。
汤柏万至今还是愿意让人知道,他和圆通的“老板娘”张小娟是发小,申通老板陈德军比自己高一学年,“小时候在学校里一起打架”。
2017年春节后,一直到正月十四,每天都有四五百件快递货品递到汤柏万的加盟店,快递散乱堆放在汤柏万的加盟店大本营,任凭他给发小的总公司打电话求助,“他们不管”。
站点的23名快递员在大年初七得知,汤柏万的飞亮快递有限公司被总公司取消了经营权,已经由一家名为“锦绣大地”的快递有限公司代替。除了十余名快递员转入这家新公司,其他人都要离开。
“公司忽然没了,我们没人敢碰剩下的快递,怕出了问题说不清。”跟了汤柏万两年的快递员车迟是转入新公司的其中一名,“总公司说,在新公司干满一个月才能结算之前的工资。”他留下是为了在这个月结束时,要回“欠了一年的15万工资”。
圆通公开的说法是,在2月10日已经由圆通速递北京转运管理部和网管部组织40余人转移积压快件,将在17日派送完成。
2月20日,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见到汤柏万时,他显得谨慎而疲惫,手机频繁响起,“不敢接。虽然我不干了,但公司的代码还没取消,作为法人,仍然有快件扫到我的代码上,其间产生的不少延误和遗失,客户都会打到我手机查询。如果我心态不好,说圆通倒闭了,你怎么想?我要是心态好,又一时半会儿跟你解释不清。”
显然,圆通公司的处理结果,并不是这个故事的结尾。
爆发性增长
2006年,北京北太平庄动物园小区。一个老房子里的套间,小走廊延伸出一个客厅和卫生间。汤柏万和妻子万佳和以每月2000元租金,在这里组建七八人的团队。
因为亲戚召唤,汤柏万从温州北上帮忙;又因为朋友一句玩笑话,他借了30万元买下站点做加盟。“是福也是祸”,如今他对这个决定感叹不已。
那一年5月,圆通在快递公司中抢先跟淘宝网开始了物流合作。依靠电商的红利,“三通一达”为首的快递企业被捆绑到这巨大的轮盘中,通过省、市、区层层售出区域代理权的加盟模式圈地,竞争日趋白热化。
最红火的时候,汤柏万的员工将近20人时,他的房子容纳不下了。2008年,他搬家了,新办公点房租到了两万,出租房里的一切是他所有的家当,他同时也办下了营业执照,成为飞亮快递有限公司的法人。
此后因为拆迁,他接连又换了三个地方。这让他有了点小目标——“想着一年要赚个两百万,就是看着这点钱的面上,在北京待了十来年。”
在新《邮政法》实施的2009年以前,还算作“黑户”的民营快递企业已经让汤柏万这样的区域加盟商独自称霸一方,“每年五六十万的纯利润在那时相当可观!”
每逢过年,快递大军从四面八方返回桐庐,场面壮观。“开豪车的是(做)中通的,韵达就是国产系列,圆通开着小面包车。”2007年的春节,汤柏万开的是前任老板留下的快报废的金杯,次年,他换了辆二手车。2008年,他买下一辆崭新的金杯,开心地从北京驶回家乡时,入眼的却都是路虎、宝马。
除了还款,他把利润全部再投入业务里,添置新的设备。“大老板是老家的人,都会照顾的吧”,那时,汤柏万心里对自己做这一行无比坚定。
2010年,家乡桐庐县被中国快递协会授予“中国民营快递之乡”称号,跟着汤柏万一起起步的老员工却相继离开,最初的七八个员工陆续走得一个不剩。汤柏万现在回想起来,只把原因归结为后来就近扩招了北方的人,“厨师做面食,他们吃不惯。家乡也有人做快递,他们拿了点钱,就往南方各处发展”。
汤柏万和万佳和也从没想过要留在北京,2011年他们在桐庐县城按揭买了一套每平米7000元的商品房,想着再拼几年回去装修,结果一直搁置到现在。
2013年,欠的债终于还完了,汤柏万忽然后悔了,后知后觉的经济头脑才醒悟过来,“当年应该把在老家买房的钱投入北京买房......”
正是这一年的“双11”,当晚申通、圆通、中通、韵达先后突破1000万业务量,各项数据几乎均比上一年翻了一番。电商平台出现爆发性增长,其物流几乎被民营快递覆盖。
竞相压价
据国家邮政局的统计,在2013年9月,韵达的投诉率为31%,比2012年同比上涨一倍,“三通”均在10%左右。
总公司对日益增长的加盟商鞭长莫及,面对投诉,只能“以罚代管”。汤柏万正是在2013年开始深刻感知到了在恶性竞争和罚款之下,快递行业的混乱和急转直下。
2015年11月,一直讨厌北京的明亮亮还是被好友劝来一起打拼。好友带他见汤柏万前告诉他,“老板欣赏当过兵的。”
这年年末,圆通以830.6万件/天的业务量登顶全国快递业之首。明亮亮被分配到花园桥站点分管首都师范大学区域,刚入行就经历了“双11”,收获颇丰的他决定以一年20000元押金,向汤柏万承包下这个校区。
作为承包商,除了押金,明亮亮还得花4000元/月的租金租下校门外的一间13平方米的砖房,再花3000多元买一辆三轮从仓库拉货。在他的隔壁紧邻着韵达,接着依次是中通、百世汇通、顺丰和EMS。
而他的收益主要是每送一个快递到收件人手上,获得1元的快递派费,以及取件寄送的差价。加盟商和快递员在收取快递时,可以在总公司给的固定成本价上,略有浮动以获取盈利,这部分差价是他们收益的主要来源。
对于明亮亮而言,在这个校区,每天针对学生的收件量基本稳定在二三十个,去除成本价大约日赚100元左右。而真正的收益则来自于与其他快递公司打价格战争夺淘宝微商。
在圆通公开的价目表上,从北京寄送至江浙沪地区的快递,起步的首重定价在12元。为了争夺客户,明亮亮的竞争对手们相继把价格压到了10元。更严重的时候,在学校快递高峰期的放假前后,尤其是毕业季,首重价格压到一公斤3~4元钱。明亮亮偏偏固执地捍卫自己在价格上的尊严——“一分钱都不便宜”。
整个毕业季结束,明亮亮算了一下,如果压价也不过多赚个一两百块钱,“价格压下去就特别难起来,其实他们发6个人,我就相当于只要发3个人”。明亮亮对维持在学生中的人缘显得自信。
而自信的另一个原因,是他有个“秘密的渠道”——一个附近的中通加盟商跟他交情甚好,收他4元的发货费让他赚差价,更让他感动不已的是,每次他算好了发货费要给这哥们儿,最终人家总是仗义地没有要。
明亮亮就瞒着汤柏万,把自己发展的淘宝微商的三四百件批量光盘,以这个渠道赚到全额收费,不扫进圆通系统。
价格越压越低,利润被压缩到以“毛”为计算单位的空间。在中国国际金融股份有限公司2017年发布的数据里,快递业的毛利润已从2007的约30%下降至5%~10%。
“现在快递公司的包裹业务,主要集中在电子商务上,而这一块的价格战也最明显,最激烈。”某快递公司广州分拨中心总经理在一次采访中透露,国内快递公司为了抢市场,零利润甚至是亏损也要做。在快递企业快速跑马圈地的同时,其服务能力和盈利能力不足的问题也日趋明显。
据国家邮政局的统计,2016年我国快递业务量完成313.5亿件,同比增长51.7%。与业务量一同爆发式增长的是投诉率。国家邮政局发布的2016年11月邮政业消费者投诉情况报告显示,消费者总申诉量为225535件,其中快递业务占96.9%。
而目前中国快递市场有大中型快递企业20多家,多以加盟式企业为主。在电商快递市场,加盟式快递更是占比超过70%,对他们的投诉率也高居不下。加盟式企业的粗放式管理,一线人员高流失率,都造成服务质量难以提升。
层层转嫁的罚款
明亮亮向公司要来2016年10月和11月的工资明细单,却看得不明所以。
他这两个月的总收入加起来为25061元,而旁边的条目中列着他需要支付给公司的费用:包括发货费分别为4119元和5380元,遗失件的罚款4672.94元,11月升级投诉罚款6000元??等等各项目支出共计23868.94元。两个月下来他的收入所剩无几。
升级投诉,意思是客户在第一次投诉到快递客服而没有得到满意解决之后,再次投诉到邮政管理局。按照再次投诉的次数,罚款金额在1000~5000元不等。“一般被投诉了,我们会收到客服发来的单号和客户电话,就得赶紧沟通,一边消除投诉。”明亮亮反复看着写在明细上的数字,完全想不起曾收到过任何被投诉的信息。
明亮亮至今记得有一个女学生。他中午正忙着整理已堆积到门店外的快递,并挨个发短信通知取件人,那个女生在取了快递后让他帮忙拆封。“这里有刀子,你自己拆吧,我正忙着呢??”明亮亮没有抬头,女孩表示不满,刚走到门口就举起电话打给客服投诉。明亮亮随即收到了客服的电话,他急了,冲着客服喊,“你要扣多少就扣多少吧!”
对于罚款规则,明亮亮从没有看见过任何明文规定。他想起在老家太原做圆通快递的朋友,当时朋友被拖欠工资,他以为是那个加盟商老板的问题,“我才知道原来到哪里都是罚款。”
据《全国社会化电商物流从业人员研究报告》显示,中国一线快递员有118万,其中五成以上月收入在2000~4000元,近八成工作时长达8小时以上,促销旺季达12个小时。
他想找汤柏万要回这些钱。然而,汤柏万和妻子面临的罚款和下游承包商是相似的,甚至更为剧烈。
“单是淘宝罚款,就有三四项。虚假签收,罚200元。系统显示延误,一单罚款10元,总公司在系统里扣;如果是发件区的圆通公司上报总公司,因派送延误,会罚200。”汤柏万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解释,快递员每送一单快递的派送费只有一元,为了避免因延误处罚更多的钱,有时就会提前打下“签收”,而此时客户如果投诉没收到,就容易产生投诉、甚至升级投诉的情况,造成快递员虚假签收的罚款。
在汤柏万的财务万佳和手里,有一份详细的2016年总罚款单,里面分列了遗失、延误、淘宝处罚、升级投诉、错发、问题件等10个罚款项目。其中,单单一个备注名为“末端延误自动处罚”的记录下,应付款项为“1022171.99元”。
“在收益好的年份,罚款在60万元。效益不好的去年,大约总共罚了150万元。”汤柏万摇摇头,“近来没有盈利,很多网点也都是借的高利贷。”
2月底,一个包含北京圆通95个加盟商老板和区域高管的“北京区域总经理”微信群里,传出一张执行时间为今年2月1日的处罚标准截图,新标准略微下调了自动处罚和内部虚假签收的处罚标准。
这并不能解除汤柏万夫妇对快递公司“把风险转嫁到自负盈亏的注册分公司”模式的质疑。
“总公司对我们加盟店也有业务量的要求。去年是平均每天要完成4000单收件,少一单罚3毛。”在汤柏万的说法里,这也是加盟商以下的承包商宁愿压价取件的原因。
这层层转嫁下来的份额压力也是员工纷纷离开汤柏万的根本原因。
明亮亮称,去年4月汤柏万因为找不到承包商,让他又接手了两个区域。
因为缺人,去年“双11”期间,怕站点会因遗失、延误等等原因招致罚款,于是,在已有30个快递员的情况下,汤柏万又临时以一单派送费3.5元的高价,额外请了40多个临时快递员。“最后亏了一二十万。”
每单快递,加盟店从总公司那收取1.5元派送费,支付给快递员1元,汤柏万表示,在圆通公司去年10月上市之后,加盟店还要给总公司开具发票,扣除税点,“实际收到的是一单1.33元。”
除此之外,加盟店从取件收费中,要支付给快递员10%的提成,同时向总公司支付每张2.75元的面单费和按路程及重量计算的中转费。剩余的钱,再支付相应的成本支出——包括后勤、司机、话务员在内的六七十号员工工资、伙食、话费,每年30万元的房租等等......
在高额的成本和罚款之下,2016年9月底,汤柏万发不出工资了。
他不避讳跟员工承认自己经营不善,他去找了公司管理处,“甩掉”了他所经营的北京四环内部分,以37万元卖出了原经营范围2/3的区域。
然而,“37万元的转让费我没有拿到,我只能让新公司给员工结账。”明亮亮所在校区正处在四环里,他因此在2016年12月3日公司正式拆分之后,转去了新公司的慈寿寺站点。10月和11月的那份工资明细就是在这时候拿到的,但他并不知道该找谁来讨说法。
他觉得“上当了”。新公司每天分发在他们区域的快递只有100多件,而原先他的站点都有300多件。
正在汤柏万为发不出工资焦头烂额的时候, 2016年10月20日圆通速递有限公司成功借壳上市,成为中国快递行业首家上市公司。其公开的第一份财报成绩也颇为可观,2016年1~9月实现营业收入113.95亿元,同比增长43.53%;归属上市公司股东净利润9.76亿元,同比增长90.74%。
出局
明亮亮举起两只手看了看,“去年手哪儿能这么白。”他从年前就已经不再干活儿了,自己都觉得原来天天被快递上的灰尘包裹的手干净了许多。
2016年12月初,明亮亮所租的房子因“民房商用”和“无照经营”被工商城管在联合执法中拆了牌子。但每天仍有400多件快递不断送来。店外不让堆放,明亮亮只能让他所在区域的快递滞留在仓库等件,有的收件人自己来取件,于是,每天系统自动统计遗失件,“快疯了!”明亮亮跟哥们儿只有挨个去找取件人开证明。
他跟新公司老板说,“遗失件太多了,罚款太多了......能不能想想办法,向上面反映一下特殊情况......”没有得到帮助,他决定,派送完仓库滞留的3000件就不干了,“12月白干也认了。”
汤柏万也承受不了罚款,资金链早已断裂。圆通华北管理区换了负责人后,曾暗示他们不要再干了,汤柏万不甘心。
大年初三,夫妻俩去“老板娘”张小娟家拜年,顺便报告自己新年计划,希望公司不要取消自己的经营权。
大年初七,他又去上海总部找了张小娟的叔叔、圆通副总再次协商,总部网管部接待了他,让他签转让协议,汤的条件是:减免罚款就签。最终双方不欢而散。
汤柏万没想到的是,自己和家人还在上海,北京已经接到了公司被取消经营权的消息。
大年初九,汤柏万一家飞回北京时,员工来找他,讨要工资。“总公司找到人接盘,把我们踢出局了。”
对圆通北京花园桥站点被直接取消经营权导致快递爆仓事件,圆通公司北京办事处主任钱卫华向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表示,“我不方便回复业务方面的问题。我们不可能取消他们的加盟资格。”圆通品牌部高级经理王娟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说,“总部对加盟商质量是有考核的,每个月度和季度按服务质量排名,服务质量跟不上就会被总部约谈,再培训,实在跟不上是有可能解除经营权的。”
无论如何,汤柏万经营的花园桥站点还是消失了。
之后,在北京区域总经理微信群里,一位管理层人员发出了一则关于应对舆论的处理办法:“各位:所属区域不营业的分部场地、门店logo要及时拆除,同时留下货场迁移的信息,客服和运营的电话确保畅通。通知客服接电话时,对于问快件滞留及服务质量的电话,不随意回答内部调整,表示正常运营,感谢关心,有问题反映的话,查询后马上回复。要求快递员不得随意接受采访。但可以明确说,圆通快递服务正常。”
面对行业薄利、加盟商亏损,总部不能给网店提供利润,还要对投诉、延误、遗失等类目收取高额罚款等现实情况,2017年2月11日,圆通速递董事长在访谈中坦承,“三通一达”70%的订单仍都来自于电商件,而电商成倍增长的阶段已经过去。中国快递已经到了需要开始真正差异化的时代。
谈到未来的打算时,汤柏万沮丧又半开玩笑地说,“回家种田。”
提起回家,妻子的情绪更为低沉,“觉得挺失败的”。
(应采访对象要求,文中汤柏万、万佳和、明亮亮、车迟为化名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