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陈永刚
父亲去逝已经十多年了,但父亲的音容笑貌依然如故。
父亲1925年出生于河南省中牟县一个普通农民家庭,父亲一生命运多舛,历经饥荒、战乱、动乱。但其身上的优秀品质始终伴随一生。父亲的童年是在农村度过的。当时的农村缺医少药,父亲生疮之后无法医治,以致在手上、头上留下几多疤痕。有幸的是父亲有机会读了私塾,上了初中,后来又考上了汲县工业学校。是他们兄弟3人中唯一一个能读书的人。
父亲一生最大的性格特征是刚正不阿,宁折不弯。这一性格特征惯穿了父亲一生。父亲少年时,一次村里遭土匪抢劫,乡亲们纷纷避之。父亲却前去跟土匪论理,结果被打得遍体鳞伤。父亲在三官庙中学读书时,赶上日本人侵占中牟,师生们争先恐后逃离学校,父亲却留下来护校,最后被打得奄奄一息。文革中,父亲被造反派揪斗,造反派让其跪下,父亲不跪,几个人按住父亲,父亲宁死不跪,最后被捺倒痛打。
父亲在汲县工业学校读书时,原本应于49年毕业,中共接管学校,改为平原省工业学校,实行供给制,让其延长一年于50年毕业。父亲毕业后,先后在安阳普润面粉厂,河南省豫北棉纺织厂,河南化纤厂,安阳织染厂,安阳化纤厂,周口纺织印染厂工作。当了一辈子中层干部,87年退休。他的同班同学一半办退休,一半办离休。没办成离休,成了他晚年的一大憾事。
父亲教育我们是很严格的,父亲常常对我说:骄子如杀子。73年秋的一天,父亲骑车带我去粮店买面,到了粮店,父亲买了一袋面让我背回一里多地的家中,我那时也就十二三岁,当我吃力地将50斤面背到家中时,见父亲骑着空车回到家。我问父亲为何不把面放到自行车上,父亲说要锻炼锻炼我。
父亲是一个助人为乐的人,他从50年代就开始支助姑姑、舅舅、表叔上学。工友有了困难他也倾力相助,有一件事我至今记忆犹新,和父亲一起工作的一位女工,50年代因家庭困难借了父亲10元钱,20多年后,这位女工的俩个儿子找到我们家还钱,父亲说不用还了,但女工的俩个儿子执意不肯,他们说这是他们母亲临终交代的,一定要找到你把钱还了,了确他们母亲的心愿。父亲只好收下。
父亲一直希望我做个教师和医生,父亲说:教师是教书育人的,医生是救死扶伤的。十年树木,百年育人,救人一命,胜造七级浮屠。86年,我当上了教师,父亲给了我两个他珍藏多年的笔记本,这两个笔记本我一直珍藏着,里面记载了我的工作经历、人生感悟和父亲的教悔,永远的留在了我的生命里。
父亲是一个乐观大度的人,父亲常对我们说:人就那回事,到哪算哪。2002年父亲住院做疝气手术,我们害怕的不行,父亲说没事,父亲面对死亡表现出来的那种坦然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父亲没给我们留下多少物质财富,但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确足够我们享用一生。
父亲一生节俭,吃过饭总是把碗盘里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,他经常对我们说:百谷不成米,百麦不成面。父亲晚年一个剃须刀用久了也不舍得换,刮的胡须总也刮不净,2005年,我到北京值班给他买了个剃须刀,父亲到死也没用过一次。父亲说:旧的还能用。
父亲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,父亲一生喜欢种植。房前
屋后种了葡萄树、石榴树、香椿树、银杏树,枸杞、黄花菜等,年年更换叶片,开花结果。父亲常说:前人栽树后人乘凉。记得八十年代,父亲四处奔波,为我们找到了工作,结婚成家。父亲说我的任务完成了。90年代初,我们都有了两室一厅的房子,父亲很是高兴。而今父亲种下的香椿树、银杏树已长得亭亭如盖,而父亲已经去世多年了。
父亲常说:有病不能靠吃药,锻炼锻炼就好了,怕死死得早点。父亲晚年照顾患脑血栓的母亲,一个70多岁的人照顾病人困难重重,给母亲做饭,扶相濡以沫的母亲到户外散步,父亲是一个从不惧怕困难的人,但也说人老了真不容易。
父亲常说:我不给子女找麻烦,争取活到90岁。但天不遂人愿,2007年8月9日中午,父亲中午吃了几个他平时最喜欢吃的饺子,吃了一个香蕉,他气若游丝地跟来看他的老家亲戚谈论起老家的事,父亲自己动手吃完了他在世上的最后一顿饭,他的人生之路走到了尽头。第二天早上,我们送父亲到医院抢救,父亲因心脏猝死,永远地离开了我们,离开了这个苦乐并存、爱恨交织的世界。
2020年8月写于安阳
(编辑:鑫果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