演唱《一剪梅》而走红的蛋哥。图片来自网络
顶着“鸭蛋头”的特型演员张爱钦自己都没想到,半年前他在雪地里拍的一小段视频,突然火了,火在了国外。
他不过是唱了那首大部分国人都耳熟能详的《一剪梅》,主要的唱词就是“雪花飘飘,北风萧萧”那几句,视频只有12秒,他站在雪地里,吐字用力,音调似乎也跟着他的“鸭蛋头”旋转起伏着。结尾他咧着嘴笑,两颊堆起褶子,孤零零的大门牙露出来,喜感十足。
就这么一小段视频,突然被国外网友挖掘了出来。他的头像被恶搞成各种鸭蛋型的元素,和费玉清的唱腔搭配在一起,在国外视频网站上播放量轻易破了百万,《一剪梅》也登上了多个国外音乐榜单,排名前列。
网友称他是“在大雪里唱歌的Chinese Eggman(中国蛋哥)”。
张爱钦自己的艺名就是“蛋哥”,作为一个以自己标志性的“鸭蛋头”为特点的特型演员,他是电影里一闪而过的侠客甲、和尚乙、小混混丁和美人鱼丙,翻出手机里和主演们的合影,才能让人勉强给出回应,“哦厉害了,和大明星演过对手戏”。
这个夏天,尽管尚未在国内引起大波澜,但41岁的“蛋哥”似乎终于要出圈了,对他而言,这或许意味着接更多的戏,能让在山东农村老家的“家人过得更加好一点”。
“你在国外老火了,知道不?”
5月底的清晨,张爱钦点开了直播,打算和网友唠唠嗑。平时最多三四十人围观的直播间,瞬间涌进一百多人,网友在评论里刷,“蛋哥,唱两句雪花飘飘。”
张爱钦纳闷为啥要在夏天唱“雪花飘飘”,他配合唱了两句,有网友问他,“你在国外老火了,你知道不?”
他一头雾水。网友说他的视频在欧美火了,他没有概念,他只去过一次国外,是参与拍摄王宝强导演的《大闹天竺》,他是林永健饰演的金角大王的手下之一。
他按网友要求下载了相关APP,推荐里不少视频有他的头像,点开是他半年前在雪地里唱《一剪梅》的视频,不过被换上了各种各样的配音,也有用蹩脚的中文模仿他的外国人。
"XUE HUA PIAO PIAO"成了一句网红用语,他也出现在表情包里。他不会读App的名字,指着图标给身边朋友看,“好多外国人用我那个视频了,你看播放量很高”。
国外的热度一点点影响到国内。他在快手上的几个视频播放量升到了上百万,一会儿工夫,私信栏就有几十条未读消息;他接到了影视公司打来的电话,想签约他拍海外的电影;也有人请他直播卖货,他基本都拒绝了,“不知道这些产品到底好不好,卖货被骂的那么多,商业行为我现在不想做。”
走在路上或是地铁上,有陌生人盯着他瞧一会儿,确认了后上前问他,“你是蛋哥吧?可以合张影吗?”
家里堂哥打来电话,山东老家的乡亲们朋友圈里都在转他的视频。
蛋哥在吴宇森导演的《剑雨》拍摄现场,饰演侠客之一。受访者供图
进直播想听他唱“雪花飘飘,北风萧萧”的人越来越多,他干脆把《一剪梅》设成背景音乐,“毕竟我也不是专业歌手,唱的都不在调上。”
在视频平台的个人简介里,他给自己加了三个头衔,“制片人、导演、演员”,列了一长串的电影名。“我心里边特别开心,有这么多粉丝关注,最起码知道了我是拍电影的,是影视演员。”
他把微信号公布在个人简介里,加他的人大多会在好友申请信息里写上“雪花飘飘,北风萧萧”,他都会通过,他挂在嘴边的一句话,“多条朋友多条路,说不定有人正好要拍戏,就能找我。”他申请的四个微信号,3个很快加满了5000人。
不少网友用他的照片“鸭蛋头”当头像,他刷到时都会皱皱眉,会留言让他们换头像,说了好几次效果不大,他便点了举报。“过去不怎么介意,现在热度这么高,这就不对了,顶着我的头像赚钱,发一些其他违规的东西,干坏事怎么办?我肯定要承担责任的。”
“都说特别,我就更特一点”
张爱钦似乎已经习惯,见到他的人几乎都会首先评价他的外形,这让他开心也苦恼。开心是因为,哪怕在一群演员中间,他都能“让人一眼就关注到,很抢镜”;苦恼的是,这其中不乏让他感觉“不舒服”的话语。
视频评论区里,对他的“鸭蛋头”的评论一条接一条,他扫一眼就能感受出话里是善意还是恶意,有人说他像小头爸爸,他点了个赞。也有人说,“你这样肯定是顺产吧。”也会点评他的牙,“三颗牙齿谁也不顾谁,都住单间。”
“话里带着一种挖苦,”他苦笑着,“你不要这么拿你的快乐,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。你觉得我的形象很稀奇,很特别,你不能说出来。”
蛋哥生活照。受访者供图
小时候,他为自己这颗酷似“鸭蛋”的脑袋,打过数不清的架。
读一二年级时,有高一级的同学喊他“尖头”,说他,“头尖难看,不跟你玩”。他回忆,听到一回两回就算了,第三回听见,他冲上去就给人一拳,有时能把人撂倒,有时会被对方三个人围着打。
“告诉老师家长,不会有一些实际的东西,求人不如求己。”张爱钦说他连续三年申请了留级,“我留级他们就上高年级了,就不能过来欺负我了,全班里面我是最大的,我占优势啊,也没人嘲笑我。”
中学辍学后,他在西安一个果园里干翻地的活儿,他回忆起那几年,“生活很平淡。”
平淡的生活也让20多岁的张爱钦觉得“没趣儿”。他回到山东,干过装修队零工,去酒吧当过服务员。服务员要取个好记的名字,他说就叫“鸭蛋”,同事盯着他的头发瞧,“很特别”。
张爱钦听得多了,干脆去理发店把中间头发都剃了,留下侧面的头发扎成四根小辫儿,“都说特别,我就更特一点,让更多的人看到咱。”
酒吧经理见到他时觉得逗乐,让他去舞台演小品。演出的视频在酒吧屏幕上循环播放,逗得客人笑个不停。
“内心里面有一种荣誉感,能把更多的开心快乐带给大家。”他记得,有陌生的客人和他打招呼,“鸭蛋,你的形象很特别,我很喜欢。”
蛋哥和刘诗诗在拍摄现场的合影。受访者供图
张爱钦回忆,当时他使出浑身解数取悦客人。跳钢管舞的节目很受欢迎,他想去试试。休息时绕着舞台中央6米高的钢管,自己练习,手抓着杆子,试着往上绕圈,手被磨得通红,起初时常旋转到一半就滑下来,摔在地面薄薄的海绵垫上,“真的疼”。
手臂力量练起来后,他能一个人绕着钢管旋转表演,舞台周边的客人会鼓掌、欢呼,喊加油,“跳舞下来,客人对我都非常喜欢了。”这些“喜欢”能给他当天带来几千块钱的收入。
一次理发时,张爱钦的一根小辫儿被意外推掉,他干脆剃了个光头,“像个光滑的鸭蛋”。一位做过导演的客人建议他,“你这个形象全国都少有,我没见过第二个,最好能去做演员。”
演了几年的小品,“不管演的好不好,至少舞台、屏幕上有你的影子。”张爱钦想找到一个更大的舞台,尝试演一些新的角色,“因为我这个形象的人国内极少,想让大家认识咱,100个人里两个人看见,就只是看见,有50个人看见你,他心里就会议论你是做什么的,有80个人看见你,你就是明星。”
无名的特型演员
2009年冬天,张爱钦揣着全部积蓄,只身来到北京。他每天一大早用刮胡刀刮一下光头,去小卖部搬一箱啤酒,买上一袋卤鸭味,在北京电影制片厂门口的台阶一坐就是一天。
坐了几天,一旁等戏的群演凑上前,找他蹭瓶酒喝,话匣子就打开了。“哪儿有剧组,住在哪些酒店,怎么去投递信息,多少钱一天。”张爱钦把门路摸清了。
他没有作品,就拿着一沓照片,写上联系方式,挨个酒店去送。不去跑剧组的时候,他就回北京电影制片厂门口,按他的说法,能不能演上戏,这里面有很多门道,他都得跟着这些老群演学。
蛋哥在《智取威虎山》的拍摄现场,他饰演被鹰啄了眼的土匪甲。受访者供图
来找他的戏一只手数得清,八个月过去,积蓄花的七七八八。父母电话里总念叨,干演员不进账,一个劲儿地投入算怎么回事。“他们让我做个普通人,我没听他们的,自己只要决定了,想做的事情,怎么我都不会放弃的。”
好的时候他一个月能有四五个戏,最多时有3页多的台词,起初他不知道该怎么演戏,就站在导演旁边盯着显示屏看,学现场演员的表演。
也有半年接不到戏的时候,拍戏赚的钱又用来跑剧组。尽管这样,他一般还是住在三四环的宾馆,他说里头大有讲究,“住五环的演员都看重钱,导演一看怕你不好好演戏,住三环的演员都不会太穷,对演戏更重视。”
他手机里保存着几乎每一个戏的剧照,他是电影里一闪而过的侠客甲、和尚乙、小混混丁和美人鱼丙。他会快速说出影片中两三个有名的演员,“周星驰的那部,邓超的那部,你知道吗?”
他翻开和主演的合影,介绍照片背后的故事。“拍《新少林寺》时,刘德华主动找我拍照,王刚是剧组里没人陪他喝酒,我拿起一杯咔咔干了,剧组里得和我聊得来的人,我才会主动和他们拍。”他坐直身子,靠在椅背上,“没必要留给别人一种巴结的印象。”
他点出一张全身扑满金粉的剧照,他介绍,他饰演的是十八铜人里练铁头功那位,“其他铜人都是圆头,在镜头里,我的外形就能很抢镜”。
“只要参与了,就是一个作品。” 张爱钦说,拍摄时都会投入心血去完成,有时拍几天的素材,冬天冰水浇在身上十几次,最后呈现出来只有几秒, “这是一种人生乐趣。”
但观众认出张爱钦时,依然只能想起影片里连名字都没有的角色。“需要特型演员的角色一般戏份不重,发展的戏路明显窄得多。”一位剧组工作人员说,镜头一闪而过,他们能被观众记住的很少。
“他一点也没变”
6月21日,张爱钦去朋友的网剧剧组客串,饰演一个迷恋一位单身女性的男子。
张爱钦穿着一套白色的改良唐装,微弓着腰,“鸭蛋头”往前倾,仰头盯着台阶上的女演员,一个劲儿地发出“嘿嘿”的笑声。
“他的幽默感很足,一放松,不用怎么造型,喜感就出来了。”合作过多次的导演张艺龙说,“他演戏不只是靠外形,把握一个人物也挺好”。
几年的拍戏,张爱钦结识了几位特型演员,小矮人、大高个和胖姑娘都有,“遇到同类人的感觉,”他有了建个特型演员大联盟的想法,方便大家资源共享。
蛋哥和几位特型演员聚会。受访者供图
现在,“大联盟”里加入了72位特型演员,张爱钦做了一个H5,把大家的名字照片都加进来,方便发给选角导演。这样的资源共享也会引起一些争执,张爱钦记得他给一位胖姑娘介绍的几个资源,她都没有通过试镜,便在群里吐槽蛋哥的资源不好,他气得不行,以后加群一定要“人品好,聊得来”。
这几年,一些网剧找上张爱钦,他和一些特型演员成为了主演,他喜欢拍“自由度更高”的角色,“可以自然地说话,做表情和动作”。
他甚至做了一部网络电影的导演,尽管他没有学过应该如何拍戏,但他觉得拍了这么多年戏,怎么表现画面都记在了他的脑海里。
这部作品因为观看人数太少,尚无评分,仅有的评论说,“看完想知道能有更烂更傻的剧情吗 ?能打负分吗?”他告诉记者,不会关注票房和网友的评论,这只是一部小成本电影,“我自己完成了我想拍的东西,播放出来,展现给大家就行了。”
“他不像一些人红了后让人不敢亲近,他不是,他一点也没变,特别接地气,特别可亲近。”导演张艺龙说。
妻子带着一双儿女在山东老家。他说节假日不会接戏,这样能回家陪家人。拍戏间隙有时会和家人视频,镜头下是农村的水泥平房,7岁的大女儿知道,“爸爸在北京做演员。”他说希望挣更多的钱,能让家人过得更好一点,快乐一点。
对走红后的规划,张爱钦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,“顺其自然”。他想拍一些玄幻的角色,“更自由,能在天上飞来飞去”。
编辑:红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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