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马尼亚摄影师 Mihaela Noroc 今年 34 岁了,她从 6 年前开始环游世界,为世界各地的女性拍照,至今已去过 70 个国家,拍摄了 2000 个美女肖像,几年来被 CNN、福布斯等知名媒体报道。
“对于女性的外表,我们应该持有更开放的态度,美的定义绝不是只有一种。”
Mihaela 的部分足迹
去年 Mihaela 怀孕了,孩子出生后,她带着宝宝一起周游世界拍摄,并计划延续这样的生活方式至少 3 年。她只有几件衣服,一个行李箱。
几天前,一条通过 Skype 和 Mihaela 聊了聊更多她拍摄背后的人生故事。
“我不需要多余的钱,只要能支撑我的项目就足够了,我永远不会停下探索的脚步。”
—— Mihaela Noroc
Mihaela 在纽约
我是一名罗马尼亚的摄影师和旅行家。过去 6 年的时间里,我几乎环游世界,去到世界的 70 多个国家,去过了巴西贫民窟、阿富汗偏远地区、伊朗清真寺、伊拉克、朝鲜、亚马逊雨林、巴黎高档生活区等等,拍摄了 2000 多名世界各国的女性,她们的年龄在 3 岁到 100 岁不等。
最近我把这些照片组成了一本合集作为书出版了,叫作《美之地图》(The Atlas of Beauty)。
这位年轻的妈妈当时正在去分娩的路上。 广州,中国
这个女孩正在学习成为一个京剧演员。北京,中国
北京,中国
仰光,缅甸
西藏,中国
韩国皇家文化节中表演的韩国女性。首尔,韩国
比什凯克,吉尔吉斯斯坦
她是我遇见的最优雅的女人之一,是两个孩子的母亲,居住在四川省乡下。她在家打扫卫生的时候也会戴着首饰,我认为藏族女人在生活中时时刻刻都体现着这样的风范。四川,中国
印度教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胡里节(Holi),人们用彩色的颜料泼满全身。加德满都,尼泊尔
我在东京街头,遇见正在去听贝多芬音乐会的 Emiko 和她的丈夫。起初 Emiko 不想被拍照,觉得自己太老了没有自信,最后是她的丈夫鼓励并说服了她,赞扬她依旧美丽。两个人计划看完音乐会去吃一个烛光晚餐。东京,日本
Yuka15 岁时成为了一名艺妓学徒,小时候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受严格的教育。那时 Yuka 意识到自己那么向往自由,在仅有的几次从学校出来的机会,她都会来到咖啡店观摩咖啡师的技法。在正式成为舞妓的前一年,她决定改变人生轨迹 —— 做一名咖啡师。现在的 Yuka 已经是一间咖啡店的店主,她更把做咖啡变成了一种表演艺术。将舞妓的动作、服装等都加入到了咖啡的制作过程中。京都,日本
波兰人 Ania,24 岁,出生就缺失一只右腿,妈妈在医院抛弃了她,把她委托给一名医生。19 个月的时候,Aina 被一家比利时人领养,一家人对她很好。热爱体育的 Ania 一生的梦想就是当一名运动员,但生来没有大腿骨对接假肢造成了困难,她最终说服医生让她参与一个特殊的假肢项目。现在她有了“右腿”并且可以飞速奔跑。她的下一个目标是参加残奥会,让她亲生母亲在媒体中看到她,让母亲知道她从来没有怪过她,出生的时候一定是身不由己的理由迫使她做了这个决定,她感谢这个奇迹让她得到现在所拥有的一切。比利时
Farnoush 有两个身份,经济学家是她的职业,搞艺术是她的爱好。伊朗,德黑兰
一对东京的小姐妹,这是我怀孕 7 个月时拍下的。东京,日本
在卡尔卡斯山脚下的一个风景如画的伊朗小镇 —— 奥比扬奈村(Abyaneh),我见到了这位老人,因为语言障碍,我们没有说过多的话,但好像我想表达的,她懂。奥比扬奈村,伊朗
Monica, Francesca 和 Rosanna 是三姐妹,她们是意大利那不勒斯人,但现在分散在意大利的三个不同的城市,偶尔会一起回到家乡。我拍下照片的那天她们正好回家陪妈妈。那不勒斯,意大利
阿富汗的瓦汉走廊是世界上最偏远的地区之一。当地居民仍旧跟他们的祖先有着一样的生活方式,过着相对艰难的生活。在这里,人们会邀请你去到她们泥做的房子里、对你敞开心扉。瓦汉走廊,阿富汗
几年前,Ratna 从孟加拉国的一个安静的小村子,搬到世界上最拥挤的城市之一 —— 孟加拉国的首都达卡。开始是非常难适应的,但现在 Ratna 已经成为了一名勇敢自信的警察。正是像 Ratna 一样无畏的警察们正在保卫着这个相对动荡的国家,让百姓的生活越变越好。达卡,孟加拉国
在当今的媒体上,我们看到的大部分美女都是同一种类型的:20 多岁年轻的女性,皮肤白皙,长头发,嘴唇微张,这是人们对美的刻板印象。如果你在搜索引擎中搜索“美女”,你会发现大部分出来的照片,也都是性感撩人的穿着和形象。
我做这个项目的初衷,是想传递一个信息:对于女性的外表,我们应该持有更开放的态度,美的定义绝不只一种。
你走在街上看到一个母亲抱着她的孩子,这是纯净的美;你看到一个被截肢的年轻女性仍旧积极生活,这是乐观的美;你看到 96 岁满脸皱纹的奶奶还在村落中辛勤劳动,这是慈祥的美。
在我周游世界的 6 年中,我学会了尊重世界各国的习俗和宗教信仰,我拍下镜头前微笑的女性,她们构成了我的“美之地图”。
我父亲是一位画家,我从小就生活在他五彩缤纷的画中,让我对“多样性”有着特殊的理解。
16 岁时,我获得了自己的第一台相机,一台很古老的相机。但当时我太害羞了,不敢走上街去拍陌生人,只能在家里给妈妈和妹妹拍照。这是我开始安静地拍摄女性和人物的最开端。
我在埃塞俄比亚的奥莫山谷遇到这个姑娘,她的部落叫做 Daasanach,与世隔绝,这里的人生活方式和远古人一样。因为这地区高温恶劣的条件,平日她们都会赤裸身体,过着十分原始的生活。奥莫山谷,埃塞俄比亚
6 年前,我去埃塞俄比亚度假时拍下了这个系列的第一张照片。
飞机落地后,我立马被埃塞俄比亚的女性深深吸引。她们有些生活在原始部落中,赤裸是日常状态;有些住在相对保守的地区,会用头巾遮住头部;也有在大城市中的女性,过着现代的生活。
同一个国家就能有这么多种多样的文化和生活方式,是我之前的生活中闻所未闻的。她们有些人在很艰难的条件下挣扎生存,还要承受着当地对女性的歧视。但她们在我眼里是闪耀的,有尊严,有力量,是最美的女性。
去埃塞俄比亚的旅行完全打开了我的眼界,后来我回想,这应该就是我在旅行中开始这个摄影项目的原因。
我一旦踏出家门,就会在外面待 5、6 个月,去不同的洲和国家,最长一次是 15 个月,是从亚洲直接去了欧洲。
我第一次来中国是在 2013 年,第二次大概是 2015 年。因为签证原因,每次我只能待 30 天。
我去了上海、北京、广州、成都、西藏。中国整体的国家建设让我印象非常深刻,因为走到哪里都那么繁华,大城市里隔两步就是一个商场,每个人都充满活力。
成都,中国
四川,中国
我会说 5 种语言,但哪怕是这样,在一些地方语言仍旧成为我拍摄和沟通的障碍。在中国,我随身拿一张纸,麻烦一个会英语的路人帮我翻译我在做什么、想拍什么,有时候手机软件的翻译功能也很管用,再搭配上之前拍过的摄影作品和一些视频。我还下载了微信,我会直接跟她们互加好友。
中国的女性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热情。在别的国家,被拒绝是常事,但中国的女性很乐于接受我的拍摄。
《美之地图》英文版封面
这本书的封面是在印度拍摄的,我当时在印度瓦拉纳西的恒河边散步,每天数以万计的人来这边朝圣。拍摄当天我看到这个姑娘正准备祭品,从她的眼睛、穿着、造型上看到了很多言语不能表达的东西。
当时早上的阳光很好,她脸上表情平静,仿佛来自于另一个没有尘嚣的世界,我被那个场面深深吸引了, 我不管不顾地走到了水下,在得到她许可后,我按下了快门,成为了我最引以为豪的作品之一。
Eleonora 在享誉世界的瓦岗诺娃学院(Vaganova Academy)学习芭蕾。她极其努力,甘愿牺牲休息时间,在青少年中很少见。跳舞时她灵动得好像飞起来一样,同学们和老师都认为她能成为顶级的芭蕾舞女演员。但 Eleonora 很谦虚:“我不愿意去想自己有多好,在芭蕾的世界里,一切都很脆弱,一个小伤就能在一瞬间终结你的职业生涯。” 圣彼得堡,俄罗斯
这两位是我在俄罗斯时,在一间芭蕾舞学校门前的街上遇见的。她们很有辨识度,因为芭蕾舞演员的走路方式很特殊。最终我在她上课的教室里拍摄的这张图片。
通常情况我会花一定时间跟我的拍摄对象沟通,然后再拍摄她们的肖像,有时是一小时,有时甚至长达一天。幸运的时候我还会得到许可到她们家里拍摄。
我去厄瓜多尔的时候,花了一番力气去到了亚马逊雨林,在一个村子里看见了这个女生,这个村子只有两户人家,非常小。她当时身穿的这件很有特色的衣服,其实是她的婚纱。她化妆的原材料,是从树上摘下来的一朵花,她仅用花的汁液在脸上进行了一些创作。后来我请她在她家的后院拍摄,那其实就是亚马逊河的河边,真的很壮观。
三四年前,我去了朝鲜。其实去到朝鲜的过程一点都不难,我当时报名了一个一日的旅行团,有导游带队,跟他们讲明我的意图和要做的事情 —— 为我的项目拍摄女性的肖像,他们就允许我拍了照片,有一位警察,一个女服务员,还有一名博物馆的向导。
我是 27 岁开始决定做这个项目,到现在为止 6 年了。
我出生在罗马尼亚的首都布加勒斯特(Bucharest),一个与西欧、亚洲、非洲距离都差不多的城市,我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那里。
我的青少年时期正值上世纪九十年代,东欧经历巨变,出现了严重的失业和贫困危机。我家也难以幸免,四处漂泊,几乎每年都会搬家到新的地方。
我也被送到新的学校,不得不尽快适应新环境和认识新朋友。那时的我,每每离开旧朋友结识新朋友,搬出旧公寓搬进新公寓,总是非常痛苦。
直到多年以后,我才意识到这段经历锻炼了我适应各种新环境的能力。
“美之地图”项目官方网站
在开始拍摄这个项目之前我在电视行业工作,也学过一段时间摄影,很多技术上的问题我是从网上自学的,我很相信“世上无难事,只怕有心人”。
资金确实是个比较复杂的问题,去全世界旅行听起来就是个昂贵的项目。第一年是用我自己的积蓄维持的。第二年开始,我在网上开始进行众筹,业余时间也会做一些讲座。
很早之前“美之地图”只是一个很小的个人项目,但感谢社交媒体,让它在全世界得以传播。我挺意外的,突然间我意识到数百万人看到了我的照片,我现在的信箱里还留着全世界各地人写给我的信。
很多拍摄者最初会拒绝我的请求,大部分是因为对自己不自信,又很害羞,或者提出在拍摄前应该好好打扮一番。
她们后来关注了我的社交媒体、看到我发的推文和照片以及大众的评论和赞扬之后,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特别。她们只是需要被更多一些人肯定,才意识到自己的美。
Mihaela 和女儿 Natalia
去年我怀孕了,我现在一直跟我丈夫在一起,有时候仍然独自去旅行。
怀孕并没有改变我的旅行和拍摄方式,但唯一改变的是,我对母亲这个话题更敏感了,也刻意去跟更多已经成为母亲的女人交谈,看世界各地的母亲是如何处理不同的问题。
Mihaela 在路上的装备
女儿 Natalia 出生之后,我想把她一直带在身边,哪怕是未来的旅行。
我是个极简主义者,我只有很少的衣服,我孩子的衣服也很少,几件换洗的衣物,几个玩具,就构成我们全部的行李了。我们是永远在路上的人,就像游牧民一样。这样的生活方式很少有人在坚持,但也是有意思的。
我喜欢接受挑战,接下来我想继续这个项目至少 3 年。3 年之后我会怎样,我不知道。但我永远不会停止探索的脚步。
(编辑:月儿)